人,他們從生下來就被綁在洞穴裡,不見天日,
手、腳、身體,甚至脖子都被固定在椅子上,
他們身後有面牆,牆上有許多貓、狗、馬、人偶等各種事物,
事物之後又有一束火把,將總總事物的影子投射到這群人眼前的牆上,
於是這群人終其一生,眼睛所看到的東西,都是這些倒影而已,
而他們深深的相信,深深的相信這就是他們真實的人生。
讀完日媒失真 救災怠惰 災民癡等 與 日本媒體才該和台灣學習 這兩篇文章後,我想起柏拉圖《理想國》的地穴寓言 (Allegory of the Cave)。
這兩位新聞媒體工作者如此相信以下幻覺…
- 如此相信媒體可以擔任批評監督的角色…
- 如此相信媒體可以作為拯救危機的力量…
- 如此相信媒體衝撞封鎖是值得稱讚的作為…
- 如此相信媒體傳聞可以有效統合救災資源…
- 如此相信媒體的言論就代表民意…
- 如此相信媒體有權力逼迫政府做事…
- 如此相信媒體灑狗血、搞激情可以解決事情…
- 如此相信媒體爆走可以救人命…
就像 Robbin Huang 在記者失真 新聞失格一文所說,古代的人還以為敲鑼打鼓就可以趕走日蝕呢! 如果純靠新聞媒體落後原始的嘶喊惡搞就可以治國,臺灣早就是世界強國了吧。
不知道這些新聞工作者住在洞穴望著倒影中多久,以至於無法察覺自身所言有多麼荒謬無知。
旁觀者清,我們或可試著從外國人的眼中來觀察這羣穴居人。
Los Angeles Times 的記者 Mark Magnier 曾以 Sir Elton John 來臺時的怒罵記者事件,在 2005 年寫了一篇針對臺灣媒體的深入報導 –They Can’t Handle the Truth (譯: 他們無法應付現實, 他們無能處理事實)說的是臺灣媒體亂象以及改革計劃,節錄部分文字如下
台灣媒體用盡一切辦法製造新聞,即使事件根本不存在。媒體改革者對如此肆無忌憚的媒體文化也毫無辦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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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且不論大明星的裝腔作勢,但台灣媒體確實是全亞洲最具攻擊性的。在台灣這個地方,文字和電子媒體時常為特定政商勢力搖旗吶喊,而人們對毫無節制的新聞自由看法也呈兩極化:或譽為對執政者大無畏的監督,或視之為亂源。媒體內外的改革者們早已對媒體的放蕩不羈,以及對他人名譽和生命的破壞力量憂心忡忡,也努力抵抗媒體內部蔚然成風的羶色腥、黨同伐異和腐敗墮落。有些人則辯稱,媒體只是台灣社會的寫照,反映這個亞洲最自由開放社會的現狀。
….
台灣媒體的性格部分反映了它的演進過程,有人把這樣的轉變說成是哈巴狗變成瘋狗。在1988年之前,主流的報紙和電視台都是國民黨政權的傳聲筒,協助他們維持數十年的鐵腕統治。政府控制的減弱帶來了私有化,但幾家重要的電視台仍由政黨經營,媒體的公正客觀最多只能說是時好時壞。此外,政治在這個兩極對立的社會裡是血腥的格鬥,例如立院諸公的鬥毆直到近幾年才聲勢稍歇。
陳水扁總統領導的民進黨政府,自有一套操縱媒體的手段,或說是操弄真相的手段。「台灣媒體的行徑實在很可恥。」華府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的葛萊儀(Bonnie Glaser)說:「但政府也經常干預媒體,雙方都肆無忌憚。」
….
世上的政治人物是極少被質疑的,然而台灣記者對政治人物的攻擊性,就像對演藝人員一樣強悍。資訊自由流通,其中一部分是事實。…
事隔六年,Mark Magnier 所說的現象不只沒有改善,反而變本加厲。
自從解嚴後,由於政黨政治的需要,以新聞媒體作為輿論表象工具,這種兩極對立需求,使記者得以遊走在新聞媒體與政治兩種場域之間。而後的政論節目更使得場域結構改變,以至於臺灣培養出角色錯亂的職業 – 記者都想不靠選舉變成代表民意的政客,而政客天天想的上節目發表獨家新聞。
但是可怕的不只是角色錯亂,而是權力錯亂。皮耶布迪厄 (Pierre Bourdieu) 在《布赫迪厄論電視》(On Television) 一書中這麼說
「電視的日常使用所必然帶有的政治危險,取決於影像具有的特殊性質,它可以生產所有文學批評稱之為實在的效果的事實,它可使觀眾了解和相信所有它展示的 ‧‧‧‧‧因此,逐漸地,假裝是一個記錄工具的電視,變成了事實的創造工具。」
你分辨不清,到底記者想讓你看見的片斷真相是真是假,他們一面扮演言辭人角色,一面又扮演新聞報導的角色,取得了兼具身份的優勢,取得了特權。久而習慣於這種特權,他們甚至完全信任自己的鏡頭纔是真相,自己的角度才是民眾觀點。
當記者得以自由施展他們想像創作的特權,記錄事實早已不是他們所感興趣的,因為他們已是新的統治階層…宰制的,就是看不清這些支配力的臺灣人民。